楊明鳳心裏一驚，沒想到楊老太太了對趙柔嘉的評價如此之高，不過正因如此，她更有意與她一爭。

她挺起胸脯，斬釘截鐵地回道：“鳳兒一定竭盡全力，決不讓祖母失望！”

趙柔嘉。

今日，你打得我措手不及，狼狽不堪。

來日，咱們好生比劃比劃，看看到底是你的段數高，還是我的本事強！

在趙柔嘉不知情的情況下，她有多了一個牟足了勁兒想與她一較高下的敵人，向她下了戰書。

可惜她不知情，若是知道，一定會伸出柔荑，挑釁地朝對方招手：賤人，放馬過來！

事情解決，眾人退散。

華府壓住地下的暗流湧動，恢覆表面的平靜。

仿佛之前的紛爭就是一場錯覺。

然而雁過留聲，人過留名，發生過的事情絕不會因為華府的平靜而沈寂。

京城裏的眾人被京郊的這一次地動震得驚天而起，各式各樣的傳聞鬧得沸反盈天，不可開交。

上至皇親貴族，下至販夫走卒，都在第一時間得知此事。

朝堂府衙、宮闈後宅、街頭巷尾、三教九流……都以自己的方式受到此事的影響。

表現的最為明顯的就是朝廷。

皇宮裏，紫禁城。

高大輝煌的金鑾殿，紅墻黃瓦，雕欄畫棟，在艷陽中反射著金色，通往金鑾殿的走廊裏，掛著一排排朱紅色的燈籠，遠遠望去，氤氳出一片絢麗的艷影，光影繚繞，令人炫目。

溫暖的陽光照耀大地，灑在疾步前行的大臣們身上，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，讓人由頭到腳做寒作冷。

昭明帝憤怒地拍掉龍案的奏折，暗黃的紙和朱紅的筆，被扔到角落，撒了一地。

“汪春秋，朕對你很失望！”

冷凝的語氣壓抑著狂風暴雨，陰雲密布。

昭明帝板著臉，站在龍案上，踱步走下，一雙黝黑的眼睛如極夜一般，墨色的眸子像明亮的黑曜石，閃耀著幽光，盯著他，不錯過他一絲表情，胸中積蓄著狂風暴雨，倏然而至的憤怒，讓昭明帝再不似平日的清冷寡淡。

“朕讓你拿老八的人頭來見，你卻拿一個死士的腦袋，濫竽充數，魚目混珠。汪春秋，朕在你眼裏就是這樣一個真假不分沒有原則的皇帝？如此好糊弄，如此好打發，……真是好的很哪！”

“看來，朕對你太過仁慈。朕一直以為，你是朕的左膀右臂，朕給你的權利，朕給你的信任，朕對你的倚重，朕對你的期望，絲毫不比任何一個大臣少，可是汪春秋，你是怎麽回報朕的？放過了老八，你該當何罪？”

汪春秋噗通一聲跪倒，以頭搶地，重重地磕了下去：“臣該死！”

昭明帝怒道：“你是該死！你明明知道朕對老八的痛恨，必須殺之才能安枕，你卻在此事失手，讓朕如鯁在喉，朕要你還有什麽用，要你們錦衣衛還有什麽用？汪春秋，你是不是存心讓朕不痛快，說！”

整個大殿被他的咆哮肆虐淹沒，偌大的宮宇也裝不下他的憤怒。

空氣中凝滯著一股莫名的驚心動魄，比兇猛的野獸更加懾人。

值守的暗衛默默地打了一個抖，額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低落，卻不敢伸手去擦。

“陛下說的是。”

汪春秋擡起頭，身子跪的筆直，聲音平穩，語氣冷淡，態度誠懇，卻沒有該有的惶恐。

暗衛不由佩服，他跟了皇帝這麽多年，都沒能適應皇帝的憤怒，每次戰戰兢兢，仿佛皇帝一個噴嚏就能殺了他，汪春秋直面皇帝的怒氣，卻能面不改色八風不動，確實非常人能及。

果然不愧是天底下最暴力血腥的機構——錦衣衛的頭頭，錦衣衛指揮使。

一個閹人，竟然有如此膽量，如此手腕，實在出人預料。

然而想想汪春秋做的那些事情，哪一件不是棘手難辦、駭人聽聞之事？

這就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惡魔，只有汪春秋這樣的人，才能平靜面對雄才大略的陛下，而不膽怯。

“朕當然說的對，正因為朕說的都對！汪春秋，你要辦好朕交代的事情，否則，朕沒好日子過，你也別想安生！”

昭明帝頓了頓，放緩了語氣，繼續道：

“朕知道你的本事，你也知道朕的為人，不要讓朕給你下最後通牒，兩年之內，給朕把事情辦好，若是再有紕繆，你就提頭來見！”

汪春秋面容一肅，朗聲應道：“臣遵旨！”

兩年！

他必須要努力了。

八王叛亂之心不死，逃亡南詔多少年，一直積蓄勢力蠢蠢欲動，昭明帝籌劃了這麽多年都沒能拿下。

光明正大的借口找不到，陰私殘酷的手段使不出。

天高皇帝遠。

八王這只猴子，在無老虎的山中稱王，想要殺他，必須強過他手裏的人馬，勝過他陰人的手段。

不然，要殺他，簡直就是癡人說夢。

八王可不是吃素的，那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絕不是擺設！

但是昭明帝的命令卻必須執行，一絲折扣都不能打。

汪春秋是跟著昭明帝的老人，對昭明帝的心性為人十分清楚。

相比昭明帝，他更願意對上八王。

八王雖然難纏，好歹能找到突破口下手，昭明帝卻不行，此人若是對手，那就太恐怖了！

在汪春秋的記憶裏，昭明帝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。

手段狠辣、翻臉無情、運籌帷幄、算透人心、冷血無情、極好面子，但為了大事能受胯下之辱，將面子放下來讓人踩，翻身之後，從頭清算，加倍懲罰……

昭明帝是什麽人？

猶自記得，當年奪嫡之時，昭明帝在八王九王十四王爺……重重圍堵、手段齊出之下，依然能殺出重圍，登上大寶，君臨天下。

剛剛登上皇位，就以鐵血手腕，大肆清理異黨，血洗宗室，鎮壓叛軍，撥亂反正，從屍山血海中奪取政權。

無論是儒雅深沈、心機過人的八王，還是暴戾兇殘、冷酷無情的九王，抑或是倨傲跋扈，武力出眾的十四王爺，哪一個能在他手上討得了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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